第一片雪花落在纪俏后颈时,她被冻得瑟缩了一下。

    低垂着的眉眼抬起,纪俏的目光落在裴明斐屋里厚重的帘子上。那帘子是毛毡制的,严丝合缝地隔绝了所有寒风朔朔,届时再在里头烧起炭火,便是温暖如春。

    窗外多少风雪,都和她了无干系。

    纪俏这么想着,雪花开始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。

    这一场雪仿佛都是要看纪俏的笑话,下得匆忙又浩大,没什么筹备的,鹅毛大雪就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,积满了纪俏的肩头。

    屋里的人仿佛听见了动静,几个面色白净的小侍女挑开了帘栊向外望过来,在纪俏脸上打量了半晌,回头看向屋内:“殿下,下雪了呢。”

    屋里头懒懒传来一声回话:“别聒噪,我烦着呢,下冰雹了也别告诉我。”

    侍女们讪讪一笑,放下帘栊,四下又是一片寂静。

    纪俏垂着眼,在漫天的风雪里站着,四下一片寂寂,只有风声呼啸,与雪落枝头的细密声音。

    纪俏没有哭,她心里清楚得很,这样冷的天,北风呼啸,卷过脸颊,刀割一般,倘若再哭得脸颊湿润,毁了仪容,只怕更要被裴明斐挑刺。

    更何况,落了泪又能怎么样呢?

    小孩子都晓得,有父母家人在的时候,哭了才会有糖吃,不然,又有什么用?

    纪俏母亲还活着的时候,尚且万千宠爱地过了几年,堪堪要记事了,母亲去世、继母进门,在外祖家的庇护下过了几年太平日子。

    然而到底是不一样了的,母亲在时不会有人告诉她,“你瞧,她多好心,好心照看你一个没了娘的孩子”。

    纪俏永远也学不会任性地跟人撒娇,像是裴明斐那样,肆无忌惮地胡闹,因为知道背后有个母亲为她兜底。

    她身子孱弱,娇气无比,却又生得一身啃不动的硬骨头,咬着牙不肯认输,就这么站在风雪里,也不晓得向人求饶讨好。

    求饶讨好了又能怎么样?

    顶多落得个被奚落的下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