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泽崎睡的不太干净。

    他在梦里皱眉,像头因为欲望没有满足而不太高兴的年轻小狼,眼皮紧闭,但是眼珠不安地转着——大多数年轻人都有的通病。

    因为严重的光污染,他们的睡眠变得很浅,像一块被涂抹过很多次、慢慢变薄的黄油。

    这是夜之城那不灭灯光的副作用,即使在梦里,也逃不开视网膜里日夜印着的色彩斑斓的都市,人们像是巨大鱼缸里的一尾尾鱼,玻璃和日光反射出的炽热光斑在它们每一个人身上。

    黑泽崎就在这样绮丽的梦境里,想起了他和矢莲见的第一次。

    他五岁时母亲因为探险带来的疾病去世,黑泽昴明明情人无数,却对外打造慈善家和好丈夫的名声,等他知事的年纪,难免让父子关系僵硬起来。

    尽管如此,那些情人却没有一个能够登堂入室,毕竟集团董事长夫人的位置,也不是人人都能坐。何况黑泽崎已经成人了,知情知趣的小家族,也不会指望着通过联姻分羹。

    就是这样的现实,无形给了年少的大公子一些坚持自我的底气,然而,就在十四岁的时候,他听说,有个年轻的外室给他爹生了一个儿子。

    黑泽崎听说后只是冷笑一声,这时候他其实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半职业生涯,拿了大大小小好几个锦标赛青少年组的冠军后,已经签约培训了。他是天赋流,对自己又狠,其实对继承家业没兴趣,也没必要,就他的外貌和能力而言,哪怕当一穷二白的普通车手,也大把人抢着给他投资赞助,何况他还捏着母亲留下的教育信托基金,十八岁就能提取,如果无聊,还能修个大学文凭。当然他后来也是这么做的。

    但他还是托人要这个外室的信息,还有他的照片。

    第二天,照片到了他手里。

    黑泽崎坐在车手学院的更衣室里,刚刚训练完,满头是汗,外面还有人不时说话走动的声音。

    这人给有钱人干惯这事儿了,送来的是实体。他捏着信封,觉得挺新奇,打开一看。

    资料和照片挺厚沉。

    “姓名,矢莲原名椎野莲。”跟着生日,后面有一个括号,里面写着:男性*十九岁

    黑泽崎愣了愣,手顿住了。

    后面跟着*型符号的意思,就是这是个双性人,这其实可以理解。但年龄…没有他想象的大,对于生孩子的人来说,实在也太年轻了。他草草扫了一下资料,瞥到几个贫民窟出身的字眼,懒得看,直接翻到照片。

    黑车,车窗降了半扇。年轻的美人坐在后座,露出半张脸和细白的颈部,慵懒地对车外轻轻一瞥。他白皙的脸暴露在光线下,头发被风吹起,构成了整个画面的亮处。